回忆-〔法〕大卫·冯金诺斯

2021年7月11日12:02:28 发表评论

回忆-〔法〕大卫·冯金诺斯

如果现在停止不前

就到回忆里去看看

作品简介

“回忆就像终点,或许也是唯一真正属于我们的东西。”

本书是一部在平淡中带着温情与幽默的小说,于2011年首次出版,入围当年龚古尔文学奖和费娜文学奖,后改编为同名电影。全书从祖父离世讲起,以一家三代人的爱与离别为主线,讲述生活的沉痛与时间的残忍,娓娓道来,亲密关系所拥有的力量不仅慰藉着当下,也滋养着最珍贵的回忆,成为生命中最重要的组成和一个家庭的传承。在主线之外,还有一条名为“回忆”的副线,文艺史上的名人轶事、小说人物的回忆穿插其中,与主线彼此呼应,平添阅读趣味。

大卫·冯金诺斯(David Foenkinos,1974-—),法国著名作家、电影导演、剧作家。擅长以幽默的口吻与温暖的目光,为平易近人的故事平添无限张力。多次入围重要文学奖项,并于2014年荣获法国雷诺多文学奖。主要作品有《微妙》《回忆》《夏洛特》《退稿图书馆》等。

目 录

2.祖父的回忆

4.帕特里克·莫迪亚诺的回忆

6.祖母的回忆

8.父亲的回忆

10.母亲的回忆

12.弗朗西斯·斯科特·菲茨杰拉德的回忆

14.加斯东·马丁内兹的回忆

16.塞尔日·甘斯布的回忆

18.索尼娅·塞纳松的回忆

20.祖父母以前的邻居、现今房主的回忆

22.奶牛画家的回忆

24.我不知姓名的那个俄罗斯女人的回忆

26.前台警察的回忆

28.川端康成的回忆

30.玛丽莲的回忆

32.弗里德里希·尼采的回忆

34.热拉尔的回忆

36.圣拉撒路的回忆

38.克洛德·勒卢什的回忆

40.爱丽丝·查杜基的回忆

42.爱罗斯·阿尔茨海默的回忆

44.夏洛特·萨洛蒙的回忆

46.悬崖酒店老板的回忆

48.马塞洛·马斯楚安尼的回忆

50.把祖母的遗体运回巴黎的殡仪工的回忆

52.我和露易丝第一次亲吻的回忆

54.文森特·凡·高的回忆

56.十三号高速公路收银员的回忆

58.电影《教父》(1972)的回忆

60.露易丝父亲的回忆

62.韦恩·肖特的回忆

64.安东尼奥·高迪的回忆

66.保罗的回忆

68.我的一个回忆

回忆-〔法〕大卫·冯金诺斯正文内容

祖父去世那天,雨下得很大,眼前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我被淹没在 雨伞中,想方设法要找到一辆出租车。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想要不顾一切赶过去,这很荒谬,赶过去又能怎样呢?他就在那儿,已经死去, 肯定是一动不动在那里等着我。

两天前祖父还活着。我到克里姆林—比塞特医院看望他,内心很纠 结地期待着这是最后一次,期待着长期病痛的煎熬终于可以了结。我帮他用吸管喝水,一半的水都顺着脖颈流淌下来,更加浸湿了他的病号 服,但是在这个时候,舒适不舒适对他来说不算是最重要的。他神情无 助地看着我,和以往健康时一样清醒。看到他对自己的状况一清二楚,这无疑是最残忍的。每一次喘息对他来说都仿佛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但是没说出口。我现在还会想起这句话,想到是害 羞妨碍了我的情感表白。在那种情形下,这种害羞很荒唐,不可原谅,也无法挽救。我的语言表达总是跟不上我的内心所想。我永远都无法回 到过去,表达对他的这份深情依恋了,也许只能通过文字,此时此刻, 在这里对他诉说。

我坐在他身边的一把椅子上,感觉时间停止了,区区几分钟竟宛若几个小时。死亡是缓慢的。这时候,我的手机显示有一条信息进来,我 稍作停顿,假装犹豫了一下,其实在内心深处我还是很高兴收到这条信息的,很高兴从麻木中挣脱出来,哪怕只是一秒钟,哪怕是出于最肤浅 的理由。其实我记不得那条信息到底说了什么,但是我记得我即刻就回 复了。就这样,这无关紧要的几秒钟就永远附着在对如此重要场景的回忆中了。我特别怨恨自己给那个不相干的人发了十来个字。我正在陪伴 临终的祖父,却想方设法让自己分了神。我今后如何讲述自己的痛苦并 不重要,事实就是这样:长期陪护让我陷入了感情麻木。痛苦也会让人们习以为常吗?竟可以一边真切地感受痛苦,一边回复一条信息。

最近几年,祖父的健康每况愈下。他从一家医院换到另一家医院, 做了一个又一个CT扫描,进行了各种能够延长现代人生命的漫长而可 笑的尝试。想方设法拖延生命的最后旅程有什么意义呢?他愿意活得像 个人;他热爱生活;他不愿意用吸管喝水。而我,我愿意一直做他的孙

子。我童年的记忆匣子里装满了我和他在一起的回忆,我能讲很多很 多,但这不是本书的主题。不过,我们完全可以由此开始本书。那么,就从我们经常去卢森堡公园看木偶剧讲起吧。我们坐公交车过去,穿过 整个巴黎,也许只是几个街区,但是对我来说路程格外遥远,就像一次 远征,而我是个冒险家。像所有孩子一样,我每隔一分钟就问一次:

“马上就到吗?” “到不了!木偶剧场在终点站呢。”他总是这样回答。 在我看来,终点站几乎就是世界尽头。祖父路上会看看表,就像那

些经常迟到的人一样,尽管心里着急表情却很沉着。一下车我们就开始

奔跑,为了不错过开头的演出。他和我一样,也很兴奋。他肯定是喜欢 和带孩子看戏的主妇们在一起,我应该对别人说我是他的儿子,而不是孙子。木偶剧虽然已经开演,但门票还是有效的。

他还到学校来接我,这让我很开心。他会带我去咖啡馆,尽管到了晚上我身上还有烟味,可妈妈问起来时他还是矢口否认。没有人相信他 说的话,不过,有的人就是有那种恼人的魅力,让人永远没法指责,他 就是这样一个人。整个童年,他这种快乐滑稽的性格一直让我惊喜不断。我们不太清楚他到底都做过什么,他不停地变换职业,更像个演 员,而不是个寻常人。他做过面点师、机械师、花匠,好像甚至还做过 心理治疗师。葬礼结束之后,前来悼念他的朋友们给我讲了许许多多他的奇闻轶事,这让我明白人们永远无法真正了解一个人的一生。

我的祖父和祖母是在舞会上认识的(1),这在那个年代很寻常。当时 实行邀舞卡,祖母的卡总是填得满满的。祖父认准了她,于是他们一起 跳舞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舞步和谐,配合得非常默契。因此他们 自然而然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在我的想象中,这场婚礼的画面是凝固 的,因为那一天只有一张照片。这张照片成为某种见证,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无可争辩地定格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他们有过几次浪漫的出 行,随后生了第一个孩子、第二个孩子,还有一个孩子死在娘胎里。难 以想象过去生活的残酷,在那个年代,失去一个孩子就跟摔跤一样寻常。其实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就能判断出孩子死了。祖母已经觉察到胎儿 不动了,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她拒绝用言语表达自己的担忧,也是为了 说服自己不会真的有什么事。没出生的宝宝也有权利休息,就像大人一样,他们在娘胎里打滚折腾也会累的。再往后,她迫不得已承认了这个 残酷的事实:肚子里的孩子是死胎。她就这样等了三个月,一直到孩子

出世。接生那天采用的是传统流程。孩子催生出来后没有哭声,他被包 上了裹尸布,而不是热被子。事先他们给这个孩子取名米歇尔。祖母没 时间悲伤,她还得干活、照顾其他孩子,紧接着,她又怀孕了。他们管新孩子也叫米歇尔,我总觉得这有点儿怪怪的。我父亲于是成为了第二 个米歇尔,他是活在前面那个胎死腹中的鬼魂里的孩子。在那个年代, 把死去的孩子的名字用在下一个孩子身上并不稀奇。我一直设法亲近我的父亲,到头来只能放弃。我把一直无法亲近他归结于他的鬼魂附身。 人们总是为父母待自己感情寡淡寻找原因,总觉得自己缺少关爱并受到伤害必然事出有因。有时候,不过是因为无话可说。

很多年过去了,发生过战争也建过隔离墙,两个大孩子离开了家,只剩下我父亲和他的父母在一起,那段日子对他来说总有些怪怪的。忽 然间,他变成了独子,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这让他感到窒 息。于是,他也略早离开了家,去服了兵役。他可是个天生胆小的人, 又是个和平主义者。祖母一直记得小儿子离开家门那一天的情形。为了 缓解伤感的气氛,祖父低声说:“总算是二人世界了!”其实他对内心惶 恐的掩饰很苍白无力。晚餐时,他们打开了电视,孩子们在家时晚餐是 从来不许看电视的。同一时间,以前是听孩子们讲一天的校园生活,现在变成看电视里有关阿富汗冲突的新闻。这个回忆一直在祖母的脑海里 挥之不去,因为她已经看到自己从此将步入孤独。像两个哥哥一样,米 歇尔隔三差五会回家洗衣服吃晚饭,事先并不通报。后来,渐渐地,他会提前打电话给父母说要过来。计划去看父母之前的好几天,他就在记 事本上写下“在父母家吃晚饭”。

随后,祖父母决定搬到一处更小的公寓,因为“浪费空房间,这可 不行”。我相信他们主要是不愿意再看到从前的日常生活场景,再看到 盛满温情回忆的那几个房间。居所就是记忆,甚至超过了记忆,住在那里难免令人触景生情。搬到新公寓让他们很开心,几乎像步入新生活的 小夫妻。不过,他们可是在步入老年,正在开启与时间的抗争。我时常 思量他们是如何打发日子的。两个人都不工作了,儿子们来得越来越 少,孙辈就更少。社交生活也在减少,有时候整整一个星期都是空白, 打进来的电话也多半是推销电话。人可以变老,并保持购物的兴趣。后来我想,祖母是不是还很乐意被推销电话骚扰。祖父对此却不胜其 烦:“挂上!挂上!为什么你要和他讲那么多?”他在她身边打转,面红 耳赤:“烦死我了,烦死我了,我再也受不了她了。”我总是被他们俩没 完没了的拌嘴吸引,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这就像一出情景剧。他们

吵闹,彼此凶巴巴地瞪眼,但是俩人却一天都不曾分开过。他们从来都 不知道什么是独立的生活。另外,争吵也有一个功效,就是强化依然活在世上的感受。夫妻之间相安无事肯定会死得更快。

后来,一个细节改变了一切。这个细节,就是一块小肥皂。我的祖父是经历过战争的,战争开始没几天,他就被炮弹的弹片击中受了伤。 他最好的朋友死在身旁几米远的地方,身体都炸烂了。被炸的士兵挡在 前面,替他缓解了炸弹的威力,保护了他,他当时被震晕过去,却性命无虞。我时常回想起这枚炸弹,就差几米,祖父险些丧命。说起来,我 全部的生命,我每时每刻的呼吸和心脏律动,这一切之所以存在,都源 自这几米甚至也许是几厘米的间隔。有时候,当我感到幸福时,当我在凝望一个瑞士女人或一片淡紫色风景时,我就会想到炸弹斜飞过来时的 情景,想到促使那个德国士兵不早不晚、不偏不倚发射出那发炮弹的每 一个细节,我就会想,正是由于这微乎其微的细节,我才得以活在这个世界上。正是它让我的祖父活了下来,劫后余生,他很庆幸自己摆脱了 那场莫名其妙的战争。

我再次回到细节,因为正是这个细节让我发疯。只是摔了一跤,祖父的生命就被撼动了。毫厘之差足以把一个人推向死亡的边缘。因为一 块小肥皂(我念叨着这个词:小肥皂),他摔倒在浴室里,摔断了两根 肋骨,头骨也骨折了。当时我去看过他,虽然他非常虚弱,但我觉得他能康复,还会像从前一样。但是,再也没有从前了。后来,由此引发各 种身体问题,直到他去世。起初我特别难受,没法忍受看到他这样,成为一个伤病员。他讨厌有人来看他,讨厌我们围在病床前带着悲悯的微 笑看着他。他不想被关爱,他想被忘记,他不愿有人让他感觉自己多么 可怜。祖母每天下午打毛衣陪伴他,我感到甚至连祖母的陪伴他都受不了。他宁愿赶她走,让大家都别烦他,让他自生自灭。这个过程持续了 很久,从扁桃体反复发炎到肺部感染,好像他一辈子都健康的身体这会 儿必须遭罪一样。接下来,他的眼睛出现病变,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他当时相信视力能够完全恢复。他准备接受所有的康复训练,也愿意接 受那些传播希望的人的各种指令。但是痛苦灼烧到他的面部。另外一只 眼睛可怜地眨着,仿佛在求助。某些时候,他的脸都变形了。

而现在,他死了。 在房间里,面对他的尸体,我的视线被一个画面吸引过去:一只苍

蝇落在他的脸上。死亡,大概就是这样吧:苍蝇落在脸上,我们却再也

无力驱赶了。正是这个画面让我无比难过。那只愚蠢的苍蝇侵犯着他一 动不动的身体。从那以后,我见到苍蝇就打。不会再有人说我连一只苍蝇都伤害不了了。就是这只苍蝇,我后来总想起它,它根本不知道自己 把爪子放到了什么地方,它不了解我祖父的一生,却停在我祖父临终的 面颊上,它根本不知道这是一个成年人、青少年还是新生儿。我一动不动观察了它很久,随后我父亲来了。他的面孔简直让我认不出来。我生 平第一次看到他落泪,这一幕让我很诧异,他的眼泪就像长了腿的鱼一 样罕见。我一直都觉得,为人父母不可以哭泣。在给予我们生命的同时,他们的眼泪就干涸了。我和我父亲就这样沉默相对,一如我们平日 那样。但还是有某种尴尬,表达悲伤的尴尬。平常,我认为父亲疏于表 达情感是因为羞怯。而现在,这种羞怯站不住脚了。表达痛苦会让我们尴尬,但同时,受制于特定的生活场景,我们愿意让别人看到这种痛 苦。我们之所以哭泣,也是为了让别人看到我们在哭泣。

我和父亲待了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这里是三代男人。我想到下一个 就是父亲了,他应该也是这样想的。就像在战壕里,在你前面的那个士 兵倒下以后,你就被推到了直面杀戮的第一排。父亲本是招架死亡的那个人,他在前面保护大家。他如果不在了,我们就没了遮挡。我凝视了 祖父许久,然而,这不是他。我喜爱的、认识的是一个鲜活的人。可现 在,这是一副蜡塑面具,一具没有灵魂的躯体,一个没有生命的可笑化身。

所有的亲戚都来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列队做告别。当然还有祖母,她表现得很有尊严,尽管她整个人已经支离破碎濒临崩溃,但还是 一直坚持站在那里。后来,忽然间,她嚎啕大哭起来。她悲恸不已,大叫着想要立刻随祖父而去。他们这一代正在逝去的人都有这样一种思维 定式,那就是两个人结合就是要生死相依。共同度过一生,也是要共同 走向死亡。我感到祖母真是这么想的。必须阻止她。大家努力让她平静下来,给她喝了一点水,但我觉得她还是痛不欲生。几天之后,在墓 地,她在墓穴前站了一会儿。她知道,她丢下的那支花也是丢给自己未 来的住所的。雨停了,我们也哭过了。有一番简短致辞,概述了逝者的生平,接着,他被埋入地下。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

(1)后来我了解到事实并非如此。他们确实很喜欢跳舞,但他们的相遇却是很悲情的,我会在后 面详细描述。谁都可以修正自己的回忆,尤其是与爱情邂逅有关的回忆。——原注

后文脚注如无特别说明,均为原注。——编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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